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汙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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汙蔑

裴元璽下令之後, 負責指揮的卻是謝忠。

裴元璽雖然飽讀詩書,對兵書也有所涉獵,但是他知道自己最多不過是紙上談兵, 不比謝忠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打拼過來的,所以並不幹涉謝忠的指令。左右他與謝家早已經綁在一條船上,謝家只會傾盡全力幫助自己奪回一切。

大軍趕往皇城之際, 裴元璽還不忘先安頓好自己的妻兒。

行宮那幾個月磨滅了林玉章的傲氣, 哪怕如今他們已經從那壓抑的行宮出來了,林玉章仍然覺得惶恐不安。裴元璽將要離開時林玉章仍在擔憂, 甚至握著他的手,不希望他離開半步:“殿下會很快回來的對不對?”

裴元璽知道她在憂心, 立馬回握住妻子的手:“定然,等到城破之日,我立馬便派人過來接你們母子二人入宮團聚。”

事實上, 裴元璽也覺得對不住妻子,曾經許諾她的,如今一樣也沒有做到,榮華富貴也似過眼雲煙,什麽都沒留住不說,還讓她在行宮吃了這麽多的苦,受了這麽多日的委屈。不過好在轉機來了,他不會讓自己妻兒一輩子這麽窩囊。東宮應得的一切,他都會重新搶回來。

“你且等著我的好消息吧, 兩三日足夠了。”裴元璽對這回的攻城很有信心, 從未想過自己會失利。

林玉章聞言卻升不起任何歡喜的意思。其實她始終在矛盾, 既不忍心看到自己丈夫在行宮蹉跎潦倒一生,也不希望看到他為此冒險, 甚至不惜跟他父皇決裂。冥冥之中林玉章似有種感應,覺得這一切都不應該發生。他們也不應當如此,可所有的噩耗偏偏就這樣來臨了,叫人捉摸不透。

“殿下千萬當心。”林玉章叮囑。

裴元璽深深看了他們一眼,隨即便在謝忠的催促下離開了。

裴顥有點心慌,父王離開之後他便一直窩在母妃懷裏,他人小,但是讀了這麽久的書也知道些道理了:“母妃,父王要跟皇祖父作對是不是?皇祖父知道了,會不會大發雷霆?”

他沒敢說的是,皇祖父會不會殺了他們?宮裏經常有人被打殺,從前他也見過聽過,下一個呢,會不會是他們?

“不會的。”林玉章輕輕撫摸著孩子的額頭,既是安慰他,也是安撫自己那顆惴惴不安的心,“你皇祖父從前最疼愛的就是你父王了,如珠似玉一般,只是中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,叫他們父子倆產生了矛盾。你父王是你皇祖父唯一的嫡子,血脈相連的親父子,他不會真的生你父王的氣。”

哪怕再生氣,也絕對不會動手,這就是裴元璽跟林玉章最後的底氣。被偏愛的人,總是有恃無恐,哪怕這份偏愛已經淡了。

裴元璽大軍兵分四路,圍住了京城的幾個城門口。至於他自己跟謝忠則領軍守在南城門,這也是江南入京城的必經之路。

這日皇上才問完了得知援軍依舊未到,便聽到裴元璽那個小畜生已經帶著人攻城了。他氣得臉色發白,把邊上的齊王給嚇得夠嗆,他真怕父皇氣死了之後老大直接原地登基。父皇要是不死,老大就還是反賊;父皇一旦出事兒,就以老大這身份,定然能招攬更多的人。

他趕忙將人扶著,對外喊道:“太醫呢,叫太醫過來!”

“叫什麽叫,死不了!”皇上是被氣到了,又不是被氣死了。因為裴元璽的胡作非為,他現在看誰都覺得面目可憎。

齊王也虛得慌:“父皇,老大真是太大逆不道了,也不知道咱們的人馬幾時能到,等到他們將老大跟謝忠捉住之後,您一定不能再心軟了,一定要嚴懲這兩家人。”

皇上被他嚷嚷地心煩意亂。他們的人馬幾時能到,皇上不清楚,兵部也不甚清楚。他們如今對外的消息已經被切斷了,前些日子還能收到京畿以外的信,這兩日徹底收不到了。而且這些人趕來之後究竟是朝廷的人還是廢太子的人,都不好說。

皇上如今格外後悔自己當初將老大捧得太高,讓天下鄉紳地主都覺得他這個太子是個文武雙全的儲君,繼而加重了裴元璽的籌碼。早知今日,何必當初?皇上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。

齊王還在旁邊左右踱步,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。

皇上看著他就來氣:“糊塗東西,你二哥四弟都在外頭守城,只你在這兒奔來走去的礙眼,給朕滾遠一點!”

齊王被吼得有些委屈,老大造孽,為什麽到頭來挨罵的反而是他,這不公平,齊王也嗆了一聲:“父皇既然不喜歡兒臣,兒臣直接去守城便是。”

說罷擡腳就要走。

“回來——!”皇上呵斥一聲。

這麽個糊塗東西,跑去城門處也只能拖了老二的後腿。若是多來幾個老二這樣的兒子,便是有人造反又有何懼?

為今之計,也只能依仗老二了,皇上徹底放權,下令前線的一切事宜由裴元珩掌管。

齊王即便留下來也被忽略,殿中來來往往的官員都沒曾看他一眼,他感覺自己活得像個笑話。

齊王再不甘願也還是留下來當了他父皇的出氣筒,跟著他父皇一道等著前線的消息,父子倆都一個發火一個受氣,但是心裏都牽掛著前頭,生怕聽到一點兒不好的消息。

南城門處已經經歷過一遭攻城了。幸而京城的城門固若金湯,守城的士兵訓練有素,才沒有叫裴元璽得逞。

謝忠也知道攻城並非一兩日的事,當初他率兵攻打邊境部族,足足打了兩個多月才將城門踏破,如今他們才到哪兒?

京城若是那麽容易攻得下,大楚早亡了。

第一日攻城失敗之後,謝忠便讓人尋了地方紮帳,就地休整。

如今最重要的是安撫人心,謝忠勞心費力,他一面安撫裴元璽,讓他不必憂心,一面還得安撫底下的軍隊,將幾個小將召到一起,讓裴元璽親自給他們許以重利。這等誅九族的大事,必須得足夠的利益支撐才能讓他們堅持到底,否則被皇上三言兩語給嚇住,他們就功虧一簣了。

裴元璽會意,舅甥倆將這些小將給忽悠得熱血沸騰,仿佛只要城門破了他們就可以一飛沖天一般。

太子爺親自許諾,必定錯不了。至於廢為庶人的那道聖旨——廢了不是還可以再立嗎,他們甚至還能再擁立一位新君。只要膽子夠大,又有什麽是不可以的?

裴元璽還不忘抹黑裴元珩:“孤乃是中宮嫡子,大楚唯一的儲君,卻因晉王陷害無端被貶。先前父皇被害中毒也都是晉王一手策劃的,可恨父皇誤信小人讒言將孤扣押在行宮。如今孤召爾等進城,便是為了誅殺晉王,還天下一個公道!”

裴元璽不知道他們是否會相信,可是不論他們信不信,對外都要這般交代。

暮色沈沈,祝卿安帶著幾個身手矯健的侍衛下去轉了一圈,打探清楚了謝忠等人的營地位置。

秦王看著一身勁裝的祝卿安,心下詫異,沒想到這位姑娘身手竟然不錯,他一直一位這是個花架子,是他二哥的相好來著。

裴元珩聽完了祝卿安的話,就見老四眼神直溜溜地落在祝卿安身上,心頭一陣不爽:“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扣掉。”

秦王:“……”

親兄弟還比不過一個女人?

戰況要緊,秦王也顧不得揣測這個姑娘為何有這樣的身手,又為何深得他二哥信任。眾人猜測裴元璽跟謝忠下一步的計劃,裴元珩聽著便是一聲冷笑:“還能有什麽計劃,自然是先抹黑我,再動搖城內的軍心。”

等著吧,明日就知道了。

等到第二日,果然聽到裴元璽的人在城外叫罵,揚言上回皇上重病乃是晉王下手,但晉王與秦丞相勾結,最後卻將臟水潑到太子身上,太子不甘屈辱,這才要誅殺奸佞,還朝野一個安定。

秦王:“……?”

裴元珩:“……”

連躺槍的秦相跟真正勾結的鄭厭也都沈默了。

裴元珩一字不漏地聽完,面無表情地吩咐士兵繼續守城,對這些話置之不理。在勝負分出來之前,裴元珩還能再忍一忍。

不多時,裴元璽又派人在城下喊,這回不是對著裴元珩,而是對著士兵跟尋常百姓。揚言京城已經被他們徹底圍困住,若是他們再不投降便會缺糧少食,被活活餓死在城內。

京城裏頭還有不少裴元璽的追隨者,他們雖不在朝中為官,但是在讀書人中卻很有地位,一度也幫著裴元璽,道城內糧食告急,恐怕撐不了半個月。

謠言一起,原先還算安穩的城內瞬間亂了起來,裴元珩斟酌了一下,隨即叫人安撫民心,道瀘州與江南儲存的糧食已經打水路運往京城,不日便能抵達,這批糧食有數百萬石,跟援軍一塊兒分做幾批運過來,絕對不會讓城中百姓因缺糧而亡。

說完也不等他們信也不信,先把鬧事的那群讀書人給抓起來關著,裴元珩不在乎這群讀書人對他怎麽看,撐過了眼前這一遭,有的是時間收拾他們。

裴元珩這番話那些讀書人沒有信,但是裴元璽卻信了,他知道裴元珩最喜歡留後手,保不齊援軍跟糧食真的就在路上,再耽誤下去,他們腹背受敵反而不好。於是裴元璽下令,連夜攻城。

子時剛過,裴元珩剛瞇上便聽到城門處的號角聲。

他連忙掀開被子,披了件衣裳便往外跑,擡頭看了一下月色,這麽晚的天,真虧得裴元璽熬得過來。

他能熬,裴元珩卻不想陪他熬,不殺一殺他的威風還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?

裴元珩直接叫人將他的三架火炮給取了過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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